倾情照顾杜万军三载，她不求回报，没有怨言，逢人问起只道是——

承诺一句 无悔一生

夷陵好同学

冯慧正在照料杜万军。 三峡日报全媒记者 付蓓蓓 摄

3月3日晚6时30分许，夷陵区小溪塔街道官庄村一组。

伏在杜万军的病床前，冯慧给他修剪指甲。左手食指里有泥垢剪不着，她就用自己的小指甲盖伸进去挑，边挑边唠家常。

她打来热水，用手背探探温度，掀开他的被子、衣服，从脸到脚，抹上肥皂，然后用毛巾擦洗，动作轻盈麻利。

“一、二、三”，她把180斤重的他侧翻过来，取出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、钳子镊子，给他按摩、排便、冲洗伤口、上药、换干净衣服。最后收拾杂物，打扫房间。整套流程下来，时钟已指向晚上九点半。

三个年头、1000多个日夜里，她就是这样温和、细致、耐心地照顾着瘫痪在床的他。

然而，她和他非亲非故。

“只要你肯去医院，我就一直照顾你。”

冯慧第一次见到杜万军，是2014年春节，距杜万军出事已近10年。

那时的她和丈夫陈军刚从深圳打工回乡。吃过团年饭，陈军提出去杜万军家坐坐。尽管此前，冯慧无数次地从丈夫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和他的遭遇。然而，亲眼看见杜万军时，冯慧的心还是像被什么锤了一下。

“病床扶手上挂满了毛巾，每一个都湿得能拧出水。他就那样窝在褥子里，大汗淋漓，两眼空洞，脸和嘴唇煞白。”

此时的杜万军，因褥疮护理不当，感染了骨髓炎，已持续低烧近半年，身体和精神每况愈下。

“活着拖累家人，不如死了解脱。” 杜万军虚弱地重复着一句话。

冯慧内心沉重。“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去，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。”

在丈夫陈军的鼓励下，冯慧加了杜万军的微信，一有空就跟他聊天，发现好玩有趣的也第一时间分享给他，两人渐渐熟络起来。终于，杜万军被这样一位善良贴心的大姐打动，开始放下包袱，袒露心声。

早年，杜万军和前妻离异后，照顾他的重任就落到了年迈的母亲身上。然而，自家老父亲患有中风偏瘫需要照顾，母亲分身无暇。姐姐杜艳华在城区工作，长期陪护也不现实。

想到这些，杜万军就觉得生无可恋。

“只要你肯去医院，我可以照顾你！”话一出，冯慧自己都吓了一跳。护理一个一百八十多斤的瘫痪病人，谈何容易？盯着沉默的对话框，冯慧稳了稳神，继续输入了她的坚持：“相信我，说到做到！”

“我与你非亲非故，为什么要照顾我？”面对杜万军的震惊与疑惑，冯慧回答：“我不要回报。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，为了那些一直关心你的人。”

这份承诺，重燃了杜万军生的希望，他答应住院治疗。

“只要答应了，就绝不辜负。”

许诺易，践诺难。

护理瘫痪病人的第一道考验——协助排便，就给冯慧出了难题。

由于下半身失去知觉，躺在床上的杜万军无法自主排便，只能通过按摩加开塞露润滑肠道。第一次在医生指导下学习护理技巧时，冯慧觉得不好意思，甚至有些尴尬。但她很快调整心态，认真观摩按摩的手法、力度，开塞露的深浅、剂量……

排便成功，病房顿时充满异味。冯慧喉咙一阵发紧，快速冲到厕所，扯下口罩就干呕起来。

见此情景，杜万军深感歉意和不安。冯慧幽默地用电影《大话西游》里一句诙谐的台词化解尴尬：“没事，吐啊吐啊也就习惯了！”

杜万军入院第二天，冯慧第一次看到了他的伤口。那是位于臀部的3个褥疮，因为前期护理不当，已经化脓溃烂。每个洞有鸡蛋大，散发着恶臭，医生用20厘米的棉签探进去都见不到底。脓液顺着盆腔一直流到腿部，致使他左腿比右腿粗一倍，发光透亮。

尽管杜万军没有知觉，看到这一幕的冯慧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。医生在杜万军的腿部切开一个口，插上管子排脓。此时杜万军依然高烧不退，冯慧遵照医嘱，用湿毛巾、冰块为他物理降温，每隔一小时擦拭身体一次，每天要重复数十次以上。

住院期间，杜万军每天要挂十几瓶吊针。冯慧就从早到晚盯着，通知医生按时换药、拔针，定时更换尿袋、排脓桶，一刻也不敢懈怠。

扎针久了，杜万军双手浮肿，找不到下针的地方。冯慧就拿热毛巾反复敷；听说土豆可以消肿，她赶紧买来削成片，每天为他敷手；杜万军说身上疼，她就天天给他按摩；怕他营养跟不上，跑回自家拿了土鸡蛋，煲了骨头汤，一口一口喂给他喝……

杜万军住了3个月21天院，冯慧就照顾了3个月21天。这3个多月里，除了偶尔抽空回家洗个澡，换身衣裳，敦促一下孩子的学习，绝大多数时间，她都守在杜万军的病榻前，累了就打几分钟盹，夜里就窝在一旁的折叠床上。

一百多天，冯慧没有睡过一个整觉。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，让原本丰腴的她瘦了一圈，走路“腿发飘”。

一次，杜万军情绪激动冲她发火，撵她走。性子温润的她默不作声地走到病房外，拨通老公的手机。听到电话那头关切的询问，冯慧再也忍不住满心委屈，向他哭诉起来。

陈军安慰她：“要是坚持不了，就算了，我们帮他请个护工。”听到这些，冯慧又沉默了，想起了当初许下的承诺，擦干眼泪，走进病房，当什么事都没发生，对着杜万军轻松说笑。

因为排脓长期侧卧，杜万军双腿中间皮肤一度溃烂，医生护士也束手无策。冯慧想了个法子：把菜油涂在溃处，拿婴儿用的柔软纱布擦洗，定时涂上爽身粉，保持伤口干燥。

在她精心护理下，杜万军体内脓液渐渐排尽，褥疮洞口开始长出新肉——两度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的他，奇迹般地一天比一天好，连主治医师都感叹：“照顾这类病人没别的，全靠料理，她能做到这样真是不简单！”

同房的病人和家属，听说冯慧并不是杜万军的亲人，都瞪大了眼睛：“这么尽心尽力，他一定出了很多钱吧？”

听到这些，冯慧笑着摇摇头，也不做解释。“说了也没人信。我答应了，就不能辜负他，不能辜负自己的良心。”

“只要有一口气在，就一定管你到底。”

2016年9月21日，杜万军康复出院了。“像完成使命一样。”冯慧说，挽救了一条生命，几个月的辛苦十分值得。

故事到此本可以画上句号。然而祸不单行，两个月后的一天，杜万军的母亲不慎从楼梯跌落摔成骨折。这下子，全家三人个个需要照顾。

这也彻底打乱了陈军、冯慧年后再次出门务工的计划，两口子商量决定：冯慧留下，继续照料杜万军。

依旧是那些琐碎繁杂的事，依旧是旁人难以理解的辛苦。只是这一次，从病房搬到了杜万军的家里。

冯慧婉拒了朋友介绍的几份薪资不错的工作，原因是离家远，怕赶不回来照顾杜万军。几经周折，她找到现在就职的单位。虽然工资微薄，但好在离家不远，来去方便。

从那时起，人们时常看到穿蓝色工装的冯慧，骑着电动车穿梭在村间小路。

为了节省用药开支，冯慧想方设法寻找科学替代品：把4块钱一张的褥疮贴换成创可贴、请熟人联系更安全便宜的买药渠道……

一年过去，在冯慧护理下，杜万军身上的疮洞仅剩一个，整个人面色红润、精神饱满，体重也涨了不少。

“不是没想过请人，就怕不够过细。”面对旁人善意的建议，冯慧婉拒了。杜万军把她和陈军当亲人一样依赖，她也早把杜万军看成亲弟兄，换了别人照顾他不适应，自己也不放心。

杜万军的发小王应芹说：“冯慧真的很了不起，我为身边有这样善良执着的朋友感到骄傲。”

同村的邻居习琴并不感到意外：“冯慧本就是个热心人，平时我家有老人出门不方便什么的，她和陈军都会主动搭把手。”

冯慧的婆婆袁桂英看着她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上，却没日没夜照顾非亲非故的杜万军，一度感到不满，多次劝她别“逞强”。时间久了，袁桂英被媳妇的善良和坚持打动，思想也转过弯来，还不时叮嘱冯慧“照顾人要细心”。

最让冯慧欣慰的是，儿子的懂事和支持。每逢节假日，杜万军家的农家乐忙不过来时，儿子都会主动帮忙打下手。

“没有冯慧，没有身边这群朋友，就没有现在的我。”杜万军说：“这份恩情，无以为报。”

每触及此，冯慧会露出淳朴的笑容：“不用回报。只要我还做得动，还有一口气在，我就会照顾你一辈子。”

记者手记

平凡女性的善良之美

在没有照料义务、不取一分报酬的情况下，长年累月照顾一名高位截瘫的男性病人，身体劳累不说，单是世俗的议论就让一般人不堪重负。同样身为女性，我们在采访中既被冯慧的事迹深深打动，又为她善良、温和、沉静、坚韧的品质所折服。

“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坚持，放弃对不住自己的良心。”冯慧以平凡女性的朴素想法，用不争的行动鲜明地回答了现实生活中“良心能值几个钱”的诘问。

正因为如此，冯慧的抉择与付出才显得更加可贵：心中有善，所以见人有难不避离；心中存爱，所以敢以弱肩挑千斤；心中守诺，所以无怨无悔甘付出。她让我们看到了一位平凡女性的善良之美，无形间也给了我们向善向上的力量。

今天是女性的节日，我们由衷地祝福冯慧大姐幸福平安！（三峡日报全媒记者 翟雪莲 王莹 赵憬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