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向光振的坟墓前，向常虎向市委党史办二级调研员邓先兵(右二)讲述他爷爷的故事。聂兴龙 摄

五峰，一块革命的红色土地。在第一次、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，全县数万志士民众投入到如火的革命洪流之中，使五峰成为湘鄂边重要的革命根据地之一。涌现出了一大批为了革命理想信仰，抛头颅、洒热血的革命志士。“杀不死的向光振”就是其中的一位英雄。

土地革命时期，向光振曾任蒿坪区赤卫大队分队长，苏区战斗英雄。他“只身退群敌”“七刀砍不死”的传奇故事，至今还在五峰山区流传。

2018年7月4日，我们来到五峰，在县史志办主任谢昌华、县史志办主任科员胡忠耘等人的带领下，顶着烈日，翻山越岭，来到渔洋关镇鞍山村五组(原蒿坪乡中坪村西坡垴)，在一个叫蒿子埫的地方，一幢白色墙面的两层小楼坐落在庙包山腰，十分气派。谢昌华主任告诉我们：“这里就是向光振老人出生和离世的地方。”

一人死守根据地只身退群敌

“向光振是我的爷爷，他还有一个名字，叫蒋振坤。1904年，我爷爷就出生在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。这里原来叫蒿坪乡中坪村，后来乡村合并时，改名为渔洋关镇鞍山村。其实，我更喜欢蒿坪这个名字，因为这个名字更有历史感，更有纪念意义，我能从蒿坪这两个字里感受到我爷爷年轻时加入共产党，参加红军、赤卫队闹革命时那充满硝烟的气息，感受到那种不怕流血、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。想到蒿坪，我就有一种自豪感。”

向常虎今年49岁，岁月的沧桑，在这个大山里生长的汉子的脸上刻下了风霜的记忆。他是向光振的孙子，见有人来了解他爷爷当年参加革命的故事，显得十分激动，“事隔这么多年，没有想到还有人记得他老家人的事，还会跑这么远的山路来看他。”向常虎说起这些的时候，眼里潮湿，声音哽咽。

向光振出生贫苦家庭，从小受尽土豪乡绅的剥削。家庭贫苦、受尽剥削的经历，练就了他不怕吃苦、不肯认输、爱憎分明的性格。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他对不公平的社会和制度更加深恶痛绝。1929年，受中共蒿坪区委书记张柏鹏的教育和影响，25岁的向光振参加了蒿坪游击队。

“1930年5月，蒿坪苏维埃政府成立后，他积极参加发动和组建蒿坪区赤卫大队，并担任第一分队队长。向光振足智多谋，胆大心细，多次在战斗中化险为夷，取得战斗的胜利。”原蒿坪乡政府民政助理、现年73岁的孔令红老人讲述道。

1931年4月，驻扎在蒿坪的红军计划攻打驻守在长阳天主教堂的一股顽敌，为了确保有足够的作战力量，蒿坪赤卫队决定配合地方红军作战。但蒿坪赤卫队离开后，蒿坪根据地驻地就会出现空虚。如果团练来偷袭怎么办?胆大心细的向光振站了出来，他向赤卫队提出，由他一个人留守根据地驻地，他还立下军令状，坚决守住蒿坪根据地驻地，决不让地方反动势力袭击成功。

向光振生长于大山之中，蒿坪的山山岭岭没有他不熟悉的。红军、赤卫队走后，他随即在根据地前沿要塞西坡垴山头插上一面红旗，准备了一支三眼铳、多支土铳和大量装满火药的小竹筒。接着，又在与西坡垴山相连的5个山头上，预先设置了几个火力点。然后，他自己携带着火药、铳子袋和猎枪，在敌人必经之地设下埋伏。

团练大队长郭德安听说蒿坪的红军和赤卫队开拔到长阳了，便率队偷袭西坡垴、赶鹿坡和磙子坪赤卫队大本营。当郭德安带领的团练队伍在西坡垴附近出现时，向光振便在山头上打响三眼铳和猎枪。每放一枪，他就用最快的速度拉开竹筒的棉球塞子，把火药装进枪膛中。他用此方法神速地转战于5座山头之间，鸣放了100多枪，形成一定声势。郭德安所带团练看到几个山头上不仅有红旗飘扬，而且几个山头上都有枪声不断响起，生怕中了埋伏，便调头下山，退回驻地。

向光振一个人留守根据地驻地，机智勇敢、巧妙退敌的故事很快在蒿坪苏区传遍，让苏区军民与敌斗争的情绪更加高涨，同时，也极大地震慑了地方反动势力，让地方团练胆寒。

枪打不死刀砍不死的赤卫队长

站在庙包山上，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尽收眼底。听着讲述，思绪穿过时间的隧道，我们仿佛看到向光振年轻矫健的身影在群山之间飞奔穿梭、与敌人周旋的情景。

“爷爷是英雄，更是我们的骄傲。小时候，爷爷多次给我们讲起他参加革命的故事。”向常虎向我们介绍说。他沉思片刻，给我们讲述了“杀不死的向光振”的故事。

“1932年3月26日，因为叛徒告密，我爷爷在西坡垴不幸被捕。团防大队长张福洞亲自审讯我爷爷，对他动用酷刑，用麻绳将他一个手指和一个脚趾绑住悬吊于屋梁，名曰吊‘半边猪’，用细竹条抽打他全身，逼他交出中共蒿坪区委、区苏维埃人员名单及赤卫大队活动的情况。我爷爷被折磨得几次昏迷，但他始终没有说一个让张福洞满意的字。”

“见如此动用酷刑都不能从我爷爷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，张福洞气急败坏，决定杀死我爷爷。第三天，20 几个团丁把我爷爷押到刑场准备处决。我们这里山大林密、天气变化无常，那几天正好阴雨绵绵，潮气大得很，6个行刑的团丁准备用土铳打死我爷爷，但因为引发土铳底火的“泡子”受潮，一连放了5枪都没有打响，第六枪时，“泡子”虽然点着了，却又“忍火”了。“忍火”就是底火引发枪管内火药迟缓喷射。就在“泡子”忍火的那一刻，我爷爷灵机一动，假装被打中，就在枪响的一瞬间，倒地装死。”

“我爷爷倒在了地上，但张福洞并不放心，他怕一枪不足以让我爷爷毙命，说还要补一枪。他自己装上火药，慌忙中竟忘了将枪膛里的火药和铁沙子掩好，他的枪口在向下对准目标时，铁沙子在枪响前全部从枪管里滚了出来。扣火枪响，枪管喷出的火药只是把我爷爷的颈项和脸烧伤了，人没死，脸上、颈项上被火药熏得黑黢黢的。团丁们见枪子都打不进我爷爷的身体，个个吓得目瞪口呆，说向光振刀枪不入。张福洞不信，大喊 “祭刀”，想用刀砍死我爷爷。6个行刑的团丁和张福洞朝我爷爷各砍了一刀，直到以为我爷爷死了，张福洞才收队回去。”

“我爷爷真是命大呀，7刀下去，7处重伤，我爷爷虽然血肉模糊，却竟然挺了过来。天黑了，雨水淋醒了我爷爷。他忍着疼痛，慢慢爬回了家。为了掩敌人耳目，在家中供了一个假灵位。爷爷在家里养了一个月后，伤才渐渐好转。之后， 他又带领赤卫队员活跃在大山之中，和反动团练们开展斗争。从此，‘杀不死的向光振’的故事在蒿坪苏区传开，在反动团练中传开，让敌人闻风丧胆。”

讲完这段传奇的故事，向常虎脸上露出的是自豪的表情，那是一种对先辈英雄无畏之举的无限敬仰之情。

“在蒿坪一带，现在提到向光振的名字，许多人都还能讲出‘杀不死的向光振’的传奇故事呢。”谢昌华对我们说道。

进京开会受到毛主席的接见

从向常虎的新楼房往前，沿着一条土路来到离新楼房约300米的庙包山山边，一座用石头砌就的坟墓孤零零地在那里，坟上长满青草，微风吹拂，发出丝丝的声响。

“这就是我爷爷的坟。”向常虎对我们说，“1982年正月十五，我爷爷因病去世，享年78岁。听说我爷爷去世了，周边的群众一传十，十传百，闻讯后都自发来到我们家帮忙，为我爷爷送葬。”

杨子勇是渔洋关镇政府综治办正科级干事，他1961年出生于渔洋关镇鞍山村，在这里上学、成长、工作的他，对这里的山山水水都了然于胸。他向我们讲述了向光振老人的有关情况。

“新中国成立后，向光振曾担任村里的贫协会主席、村里的民兵连长。我们在蒿坪读书的时候，他经常到学校为我们作报告，讲他参加红军赤卫队闹革命的故事，讲红军在这里战斗的故事。那时候，我们都对向光振这位大英雄佩服得不得了。”

向常虎说：“我父亲曾对我们说，我爷爷是个只顾大家不顾小家的人，他一心想着周边的村民，谁家有什么难处，哪里有什么纠纷，他都热心帮忙，主动调解。帮助解决困难，化解矛盾纠纷。我们家过去非常贫困，住的是土墙屋，吃的是包谷饭，但谁家要是有个缺东少西的，他总是把家里仅有的东西拿去接济别人。有一年大年三十，婆婆正在做饭，突然有村民来跟爷爷说，村里有一户人家因为家里困难，两口子闹矛盾打架了，要爷爷去帮助劝劝，爷爷听了，二话没说，就跟送信的人走了，忙了一天，直到深夜才回来。”

谢昌华说，向光振年轻的时候是战斗英雄，新中国成立后，同样思想先进，追求进步。他参加革命受过伤，差点牺牲，但他从不向组织邀功，从不向政府伸手，守在山里做了一辈子普通农民。正是因为他的高风亮节、敢于担当、一心为村民的精神让人敬佩，当地群众都亲切地称他“向主席”，他病逝后，蒿坪数百乡亲都赶来为他送葬。

谢昌华介绍说，新中国成立初，五峰县民兵在巩固政权、维护社会治安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1950年至1966年，五峰民兵还参与平息了采花等3起反革命暴乱。1958年，中央号召“全民皆兵，大办民兵师”。蒿坪乡中坪村和全国一样，练兵习武的热情高涨。向光振作为大队民兵连长，他组织年轻人加入民兵组织，带领民兵开展军事训练，练习刺杀、瞄准打靶，提高他们的军事素养，组织民兵参加生产劳动，为蒿坪社会治安的稳定发挥了极大的作用。由于训练严格，民兵连的军事技能不断提高，多次参加乡、公社、县组织的民兵比武和抗洪抢险等任务。1960年5月，经过层层严格选拔推荐，向光振作为苏区民兵英雄代表，光荣地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民兵代表大会。在半个多月的会议期间，毛泽东、刘少奇、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怀仁堂接见了向光振和其他民兵代表。他还获赠一套《毛泽东选集》和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、100发子弹。

由五峰土家族自治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纂、中国城市出版社1994年9月出版的《五峰县志》卷九十“军事”部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军事》(436页)中记载：“1960年民兵英雄向光振、赵万典出席了全国民兵代表大会。”

向常虎告诉我们，他见过这支半自动步枪，枪托上，还有一个大大的“赠”字。后来，县武装部将这支半自动步枪收归到县武装部管理。在采访中，我们曾想寻找到这支记载着向光振光荣岁月的步枪，但由于人事变化太大，时间久远，已经无法获得相关信息。

岁月沧桑，曾经的英雄已经长眠于莾莾群山之中。林涛阵阵，山风轻诉，那是后人对革命英雄的永久怀想与深切思念。（记者 阮仲谋 通讯员 邓先兵 聂兴龙）